跨越枷锁,重拾生命的自由

挣脱

跨越枷锁,重拾生命的自由

他原是一个极平常的人,年纪虽不很大,却盖了五间灰白色的平房,门口栽了两棵刺槐,远远望去,也算个小小地主了。不但如此,村西头的那两亩薄田,竟年年长出些柴米来,四季倒也过得踏实。

邬七的枷锁是慢慢套上的。最初不过是几回酒后打老婆,后来愈发升级,将那女人打出了癔症,整日披头散发在村中游走,见人只说"别打"。邬七却心安理得,横竖花三百块钱娶来的,如同买了一头能生养的骡马。他在街面上,依旧能说会道,修桥补路的事,皆肯为首倡捐,众人也只当是当人家的家务事看待。

汉子上个月从县城买了口新锅回来,煮过一次土豆后,嫌那东西费柴火,便将锅倒扣在院角。妻子照例要搬运柴火,锅底结着霜,一踏便滑,摔折了腿。他不但不请郎中,反而抄起擀面杖照头打去,骂她故意糟践新置的家当。

虽是春分时节,夜里霜却极重。那妇人躺在灶房柴堆上,望着碎了几处的纸窗户外漏进的月光,竟突然清醒了。拖着一条断腿,爬过院中那口倒扣的铁锅。锅在月光下泛着青光,边缘薄得像刀,她看着,便坐起身来。

为夫者半夜被异响惊醒,只见妻子伫立于床前,右手提着他常打人的那根枣木擀面杖,左手握着染血的铁锅碎片。他觉得颈间一凉,便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于是天亮时分,邬七的房上就站满了乌鸦,而他的妻终究没有疯得透彻,懂得用擀面杖把丈夫钉入那口新买的铁锅里,反扣在院中。待到村人发觉时,锅里早已没剩下什么完整的分了。乌鸦们在刺槐树上站了三天才散尽,而村西头的两亩薄田,据说种出过一季极为茂盛的粮食。

后来再有人说枷锁,我便想起邬七家的那口锅。这世上最坚固的牢笼,向来是人亲手所铸,又亲自钻进去的;而那柄开锁的钥匙,往往就摆在自己最惯用的刑具旁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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